十年之约【晋元❌唐钰小宝】
介绍:状元郎晋元贪污公款被迫下狱,遇上监牢里的唐钰小宝,两人结成了一段密谋昭反的过命监情。逃狱是一门值得研究的课题,尤其一个觉得理所应当,另一个唯恐破坏法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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晋元的表妹林月如说他官场上取舍大义,免不了蒙冤受屈。
他当上状元的第二年,受命到明县治理水患,反被小人倒扣挪用银库的黑帽,判罪入牢。
表妹是唐家堡含着金汤匙拔高的小姐。她笑他是无用书生,肩不能扛,手不能陪她练剑,风一刮就倒。虽高中状元,晋元还想再风光些,有足够的底气去那说媒。
但他入狱了,也许表妹会更看不起他。爹亲知道他坐牢,头发瞬间白了个透,娘亲看见他狼狈的模样,转身崩溃大哭。现在说什么都没用。
晋元被穿官服的监狱长带进腐臭的牢狱,犯人们从门缝里抓住他白色的囚服,留下脏乱的黑手印,还有一路含糊不明的喊冤,官兵面无表情地握住木棍,守好岗位。
牢门的铁链打开,晋元走了进去。
这所牢门里,还有一个同住的牢犯。晋元透过他落到肩上的两缕长发,看到他左耳垂挂的,刀柄大的金圆环,琢玉雕刻的鼻子。他站起来幽深地盯着晋元。
晋元还想问他叫什么名字,他走到右边的茅草躺下,背对着他睡过去了。
一只老鼠从眼前飞驰而过,晋元心跳了一下,看来他真比老鼠胆小。堆好茅草,双手搭在胸前,不安稳地睡下了。
晋元醒来时,牢友站在他面前。他立马坐起来。他递过来一个瓷碗。“他们送饭的时候你没醒,我帮你拿了。”
他拿出碗里的馒头,礼貌道谢。“在下晋元,侠士怎么称呼?”
“唐钰小宝。”
“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?”
晋元看不懂他的表情。他交叉双腿坐下,就在他的旁边,所以晋元更清楚地看到他编的辫子,干净的气息,沾不到牢狱里的腐败。好看的眉眼下,眼睛像星辰。
“你是新晋的状元,唐家堡的表亲吧,贪污受贿,这个罪名弹劾坐牢也说得过去。”
晋元好奇,他被关在这里怎么知道外面发生的事,徒有其表的罪名,更值得他辩解。
“我是遭人陷害的。”
他说,“我相信,凭你,一个连老鼠都怕的人,怎么有胆偷钱。”
晋元脸红了,打开折扇。牢狱长与他相交,所以搜身的时候,把当不成暗器的扇子留给他。
“唐兄说笑了。”
“哎,晋元兄,既然你是被人冤枉的,难道就甘愿留在这等死吗?”
晋元两道眉毛拧到一起。“但是…”
“但是,你需要一个人帮你逃出牢狱。”
他接着他的话。
“晋元兄两岫清廉,笔盖丢了,都舍不得换另一支,为政一年,平水患,修堤坝,广受赞誉,只是被奸佞小人欺辱。”
“我有一个法子,助你平反白受的冤屈。”
晋元笑着问。“唐兄有什么妙招?”
唐钰小宝顺着他一缕头发。“哎,晋元兄,客气了,朋友遇难,当拔剑相助才是。”
他诚意地虚心求解。唐钰小宝站起身,走到他昨夜躺着的那块地方,翻出一把长剑,好像是佩剑,呈弯月镰刀状,剑柄镶着人头碎骨,以及两颗红、蓝宝石。他回头看了晋元一眼,重新掖好茅草。
“这把佩剑,唐兄怎么带进来的?”
“我的佩剑可缩小变大。”他坐回原地,凑近晋元,低声说“这下晋元兄相信我了?”
他能悄无声息带剑进来,就不是像不会武功的他一样平庸。晋元点头,又继续问,“唐兄说的办法到底是什么?”
唐钰小宝没回答,叫他晚上等着看。这越来越令晋元好奇。他想起了表妹,想此时此刻就看见她,诉说绵绵相思。
他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夜晚如期而至。
晋元和唐钰小宝领饭,啃了馒头和两根黄瓜,就躺下了。官兵结束最后一趟巡逻时,晋元被唐钰小宝摇醒了。
越狱这种事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做的,这有损他的清誉,破坏法度,坐实毋须有的罪名。
“晋元兄,我已经挖好了地道,只要咱俩跳下去,就可以重新开始了。”唐钰小宝头部枕的地方,掀开茅草,是个幽深的无底洞。他挖了有半个月,直通外面的小树林。
晋元横过一只手,把它又盖住。“唐兄,我自诩清流,如果跳下去,岂不落实我的罪名?你也不能跳,一定有别的办法。”
唐钰小宝惊讶地看着他,张大了嘴,又合上,说不出话来。
晋元辗转难眠。因为唐钰小宝整整三天没跟他说话,平日领饭,也不交流,各自到一边吃饭。他忍受不了了。
“唐兄,可否请求你答应我一件事。”
唐钰小宝吐出嘴里的一根草,把搭在右腿上的左腿放下,竟回答了。“晋元兄有话直说。”
晋元摸不透他的脾性,温润地笑着,“我已经告诉牢狱长,里面有个地洞,是被老鼠挖空的。”
唐钰小宝没有生气,反而唇边勾起一个弧度。
牢狱长举着火把冲进来,门吱呀响着,两个牢犯在眼皮子底下不见了。“来人,给我挖地三尺,把他们叉上来。”一只老鼠刚费力爬上来,吓得又圆圆滚了下去。
狭长的通道,黑暗又静得落针可闻。唐钰小宝连拖带举把晋元抱了起来,这是一项伟大的工程,肃穆庄严,而且长达半年的隆重规划——逃狱。身后是哒哒追来的官兵,前有巨影豺狼,它的轮廓更像一条狗。
“唐兄,越狱是不对的,而且我们虎背受敌,受前后夹击,你快放我下来。”晋元悠悠开口。
唐钰小宝眉目染上一层愠色,霸道且认定死理,“榆木脑袋,你就在上面好好待着吧,求人不如自救。”
“表妹已经在想办法了。”
“明天就是最后期限了,你表妹一次都没来探望你,醒醒吧。”唐钰小宝拧嘴说。
洞壁上暗暗的红光照得晋元看不清他的表情,他像一条鱼,微微在他头顶摆尾,声音都变了。“前面…”
唐钰小宝咽了咽口水,“待会你躲到我身后。”
晋元紧张地盯着越来越大的黑影,它盆口大张,眼睛射出一道光芒。
唐钰小宝扔下晋元一溜烟不见了。原来他也怕狗。晋元跌坐在地,弯起膝盖,双手撑地向后蜥蜴一样的挪动,说实话他最怕狗了。
“愣着干嘛?跑啊。”唐钰小宝出现,双手抄在他腋下,原路拽了回去。一条黑影咬紧他们的后尾,疯狂追着。
屁股摩擦地面,带起的酥麻由脚底窜到头顶,他发出一声绵长又难受的呻吟。
唐钰小宝放开他的手臂,看着他站起来,眼睛里一股幽深的情绪。“晋元兄,我要跟你说声对不起。”
晋元疑惑,“为何这么说?”
“你进牢,我也出了一份力。”
难道是…不会的,唐兄与我无冤无仇,他没有理由和必要这么做。
“我在明县有个朋友,是我拜托他偷了钱,栽赃嫁祸给你。”
晋元定定地看着他,愤怒地扬起手,又垂落下来。“就当你我从未相识。”
“难道你不想知道理由吗?”
晋元回头,失落又沮丧,“为什么?”
唐钰小宝上前抓住他的手臂,用力按他到墙壁,晋元惊呼,慌张抬头看他。
“如果晋元兄再执迷不悟下去,没有我,照样有别人诬陷你,你性情温厚,如顽石般高洁,偏偏错付情意。”
“我不忍看到你痴情惨死的结局。”
“我们是兄弟,一辈子的好兄弟,晋元兄,我欣赏你。”
“只要能逃出去,对外宣称我们死了,过几年风头过去,再平反罪名。”
晋元偏头,不想看他,“我奉唐兄为知己,毫无保留,现在看来是我错了。”他唉声叹气,离开他的禁锢。
“表哥。”
熟悉的声音。林月如停在他们身后,皮鞭束在红衣袍腰带处。晋元很激动,她还是这般好看,他们很久没见面了。“表妹,你来了。”
她说,“你还好吗?”
几步之隔,他觉得当中有无数大山,每翻一座,就另外添两座,没有尽头。如果表妹知道自己落到如此狼狈的下场,他不敢想。
“别担心,我很好。我很快就会出狱了。”晋元撒了一个谎。唐钰小宝幽幽地看着他,他可能更看不起他了,明天他就要处斩了。
“那我走了。”林月如突然道别,他的心揪成一团,绕得死死的。
“走?”他睁大了眼。
“是啊,看到表哥你过得好,我就放心了。”
晋元抓住她,干涩着嗓音问,“你要去哪?”
林月如笑看着他,没有说话,眨眼化作云烟,飘飘逝去了。
“表妹!”他哀声痛呼。没有人回答。背后一双手耷拉在他肩上,他放松身体往后靠,宽阔强壮的胸膛,他紊乱跳动的心脉平静了下来。
唐钰小宝站在奈何桥,手里拿着佩剑,右边荡着一截长袖,那里本该有一只手臂。
“臭阿七,你先一步走了,我们还有十年之约,生死之约,让我怎么办?”他的脸像被人砍了一刀难受地皱起。
刚才只是一个梦啊。晋元飘在奈河上,唐钰小宝看不见他,即使他很想摸他的脸,谈天说地,饮酒到地老天荒。
可是现在。 “唐兄,永别了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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