佚名

断浪

        

介绍:一个满肚子坏水的小卷毛,一个操弄线偶布局天下的王者,两人背地里无数次在腥风血雨地斗争。断浪最大的心愿就是摆脱帝释天的掌控。


红字:巅峰即地狱,江湖只在九泉之下孕育出不见血的纯真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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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断浪再一次被帝释天派去暗杀兄弟了。


  他费尽心机地审视眼前这个野心勃勃的人。布下缜密的杀局,把他当成随时可丢弃的棋子除掉聂风和步惊云,不容置疑,帝释天的真面目可憎。即便文丑丑处处挤兑他,在雄霸眼里,他断浪只是颗揉不掉的沙子。


  身为他不放在眼里的挂名义子,断浪怨恨极了。帝释天单凭一己之力欺压武林,收纳全天下的能力者编入天下会,霸统武林之心昭然。可惜雄霸自命不凡,想堂堂正正地收买相背的人心。


  明面上的亲信是个幌子,雄霸只是利用他打击起异心的叛徒,如此,他便不费吹灰坐收渔翁之利。


  “断浪,义父对你寄予了深重的厚望,早日铲除聂风和步惊云这两个叛徒,匡扶武林正义。不与我背道而驰,才能在江湖上立足。”


  帝释天老来风发,浓重的眉毛不可一世地张扬着,他满腹的血洗江湖的大计。


  “浪儿,不要怪义父割断你的舌头。”


  他突然软下的语气使得断浪胸口爬上一股怒气。断浪的目光越过帝释天,落在刀架上的一把失了剑身的空壳剑鞘。剑失刀身,刃峰出鞘。


  他是断家唯一幸存下的人,却认贼作父,心甘情愿作屠戮者的走狗,更可笑的是,这个丧心病狂杀害他全家的人,竟成了他的亲生父亲。


  帝释天背对他,整张脸扭曲地拧到一处,他对这个多余的儿子既欣慰又憎恶。


  “人一旦有了情感,就会失去判断,你是我费尽心力栽培的六亲不认的杀手,冷血无情,即便对我,也视同为可能铲除的目标。”


  帝释天从瓶子倒出一粒药丸放在手中,幽深地望着他。“浪儿,义父是爱你的。”


  断浪一见这个药,抬眼看着他,混浊的眼睛仿佛闪现了两点星光,便很快暗淡下去。他抓过药,仰头毫不犹豫地咽下,残留的味道似黄莲苦。


  起初只有眼睛灼出了血,后来痛苦像滚下的泥石流从身淹没到心,他的心也烧出了洞。断浪表面毫无反应,咬碎了银牙硬是不作声。尘事苦尽,他又失去了为好人或作坏的资格,他是一名合格的杀手。


  杀手有杀手的原则,杀手有杀手的无情,杀手有杀手的定义。


  帝释天眼里露出了一丝不忍,但为了宏图霸业,这份怜悯立刻被压下黑暗的深渊。比起没有意义的慨叹,泥菩萨的预言更像急火追上了眉头。聂风与步惊云不可留。


  冰冷的剑尖划过地面,断浪行尸走肉一般,推开门,离开了割断他灵魂的房间。


  帝释天犯下最大的错,便是收了聂风这个义子,自负地授传他武功,而不留后招。风儿变作了狂风,威力大到让他惜才重用还要忌惮被谋害。


  海浪漫上凌云窟时,无名之人的骸骨被侵蚀,必须有一个人守着。断浪离开以后,聂风已经守了九十四天。


  此刻,他正坐在佛像的头顶遥望平静的湖面,迎面吹来噬血的风,海浪狂啸,一场避无可避的决斗将为这里埋下宁静的绝望。


  “每年的九月四号,一起到这里来祭拜我们死去的爹,你还记得这个约定吗?”聂风自言自语。


  在他的身后,断浪站在佛像另一端,同样望着下方不再沉寂的海水。聂风一见他陌生的眼神,心凉了半截,拳头不自觉地握紧,忽而又松开了。雄霸连自己的儿子也利用。


  “断浪,回来吧,回到我身边。”诚实又痛心的疾呼,他是否能唤回一个失去灵魂的杀手。


  聂风不仅为断浪感到难过,也恨自己无能,阻止不了雄霸一而再地伤害他身边的人。


  断浪缓缓扬起手中的剑,对准聂风,双手合力一挥,凌厉的剑势如排山倒海而来。


  即将击中的那一刻,聂风赶忙用雪饮刀抵挡,剑势化去了八分,他被震得后退几步。


  “断浪。”聂风咳出一口血,忍着胸口钝痛,劝阻他下一步出招。“我一直把你当做朋友,我的好兄弟,家人,不论你变成什么样,我都不会放弃你。但你能否答应我一件事?”


  断浪面无表情。


  “当年你爹和我爹意外殒身在那个山洞,我和你立下约定,每年的这个时候一起祭拜生父。结果第二年你就失约了。”聂风见他没有动手,半是遗憾半是希冀地说了下去。


  “跟我进山洞,找到火麒麟,为我爹和你爹报仇后,我任由你处置。”


  断浪仍是不在意的神情,但冻住的瞳孔里融出了一点痛苦的情绪。聂风当他默许了。


  从进入山洞开始,聂风就感到身体有一股燥热的火烧着。越深入凌云窟,特别是无意中靠近两边的洞壁,明明阴寒很重,他体内的无名火却立刻烧成了燎原之势。他握剑的手抖了一下,忍着痛楚。


  一路上断浪不发一言,跟在后面留意四周的动静。隔一段时间,从头顶像沙漏一样蓄满的水落下,渗入贫瘠的地面。两个人都走得异常小心。


  断浪握剑的动作看起来随意,但聂风知道一旦他生出逃跑的异心,那把剑必定精准无比地从身后挑断他的肩胛骨,下一招夺取他的命门。


  “这是…”一堆化为干尸的骸骨散乱地堆靠着,聂风诧异地停在盘绕的藤蔓面前。


  藤蔓上结满了剑柄大小的红色果实,闪烁着嗜血的光芒。


 他们 一个红衣若枫,却目光清澈,仿佛莲花轻轻拨水似的柔情。另一个剑气冰寒,在他身上,感受不到一丝温情。


  聂风手中发抖的剑不安地恐惧着。


  这具骸骨很奇怪。生前像被什么兵器硬生生扯断了头颅,聂风的视线往下,一把沾满尘灰的古剑,钉木桩般插进干枯的五根脚趾旁边。


  他拔出那把古剑,吹开灰尘。刀柄上镶着人头碎骨。即便刀身生了锈,仍断发如削铁,他对准空气耍弄了几下,前方的石壁留下了极深的划痕。


  “好一把绝世兵器。”他心下慨叹。这把剑用得非常顺手,若不是已经认了主,聂风都要觉得是天生为他而铸造。


  当今天下的绝世好兵排行榜上,这把剑绝对能排到前三,可见它的主人一定在武功上造诣很高,是藏在世外的高人。

  

  尸骸上并无其他的伤痕,几乎是一击毙命,能对抗这样的绝世高手,杀他的人也必定不凡。


  他顺着断浪停留在脖子与头骨断裂处的目光,陷入沉思。忽然脑中灵光一闪,很快他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。


  在脖子本该接合的地方,起初他以为插着一根手腕大的钝器。想了想,如此巨型,只可能是灵兽的牙齿。


  断浪也想到了火麒麟。


  “不知道这具骸骨是谁的,既然我们来到了这里,于情于理,都该尽一份心力。”聂风对着尸骸跪下。


  “前辈,打扰了。在这里能见到你,也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,遗憾的是,你却早已不在人世,可惜晚辈还不知道你的姓名,就算立碑,也不能题名你真正的身份。等我报完仇,一定替你找个安身的好地方。晚辈聂风,就此拜过。”说完,他重重磕足了三个响头。


  断浪盯着他后背,怀着某种不得已的哀伤。


  突然,一声吼叫从更深的洞里传来,唤起了聂风记忆深处的恐惧。那场浪涛般的大火滚滚而来,火舌穷追不舍,爹耗尽了生命推他离开。生与死的别离,在他脑海里放大到了极致。


  回声交叠,如惊雷震耳。聂风激红了双眼,劈头盖脸,对准断浪就是致命的一刀。


  等到断浪反应过来,只够拿剑抵挡了,旋即剑尖回旋,左手打在聂风的腹部,迫使他收力。


  聂风施展轻功偏过,接着反手砍向对方的脖子。他像是失去了理智,唯一的想法,只要除掉眼前的障碍。


  断浪的剑法更快,一出手便毫不留情,断了聂风后路。而聂风也不承让,见招拆招,竟也没让他占到半分好处。


  两人正打得如火如荼,而吼叫声陡然停止了。未见其人,却听见狂奔的脚步声急急而来,势如千斤之重,震得洞外的地面接连抖动,海上掀起一层又一层的巨浪。


  “风儿!”


  不知从哪里来的呼唤,话语里的温柔,使聂风混浊的双眼灌进了疑惑,动作逐渐慢了下来。断浪看准时机,借助砍过来的雪饮刀,足尖轻点,转眼跳至他身后,出手封住聂风的攻势。


  聂风使不上力,挣扎着,睁大了眼睛瞪着断浪,不小心掉落陷阱的野兽也这般凶狠。


  突然,断浪闷声一痛,退离那里。后背连同马夹被刮出了两道深深的爪痕,沁出温热的血珠。断浪已然承受不住滚烫的山洞。


  只见现身的火麒麟化成了一团火,立刻跳入了聂风体内,穴道被冲破了。


  聂风动作如鬼魅一般敏捷,风扬起他的长发,仰面怒吼一声后,昏过去了。


  天下会内堂,断浪带着聂风回来复命。


  “断浪,你果然没让老夫失望。”雄霸探查躺在地上的聂风的伤势。“告诉我,你们遇到了什么?有一股极阳的邪功气息,在他体内乱窜,烧毁五脏六腑,很快他的生命就会耗尽。”


  断浪低下头,沉默不语。


  “断浪,你做的很好。”一本武功秘笈从雄霸的胸口揣出。“我闭关时,担心你的伤势,机缘之下练出了这本秘笈上的武功,对你伤势可能有帮助。你既不在泥菩萨的名单之列,效忠于我,我自然不会亏待你。”


  断浪伸手接过。


  “聂风一死,步惊云孤掌难鸣,武林再无人能威胁我的地位了。”帝释天朗声笑着,只是那笑,有些狰狞的丑陋。断浪拱手作揖,一拐出去,转身就躲在门后不远处。


  “聂风,你千不该万不该,把断浪这种人当成朋友,他的本性,想必你还没完全见识到。”


  断浪听罢,忍下心中的不忿,便继续听了下去。


  “若不是雪饮刀,我根本不会把你放在眼里。你爹愚蠢,没想到你也一样天真,当年那场争斗,是你爹亲手把自己的人头送到我手里的。”


  “我杀不死他,让他的灵魂永远得不到安生,不是更好。”


  帝释天从存物柜里取出一颗人头,轻放在桌上。它的主人像死不瞑目,充血的眼睛瞪大,只见枯槁的头发上,交叉贴了两道镇压邪祟的黄符。


  他揪着那些头发,把人头搁在聂风旁边,画面诡异的很。可能放得久了,都能闻出腐臭的气味,其实人头的整张脸跟刚死时一样,并无破损之处。


  一定是给喂了什么药,才能保存得这么完好。不过这实在太残忍了。


  “聂兄,睁大眼睛看清楚了,我送给你的这份大礼。”


  原来这竟是聂人王的人头。


  “我不准你求饶。”帝释天对着毫无反应的人头命令。“聂风很孝顺,就算不知道那具无头尸骸是你,也磕了三个响头,你该安息了。”


  “这都怪你年少气盛,追求虚浮的功名,江湖上的声望,不听了我的话,独自进山洞寻找血菩提。”他把深沉的笑容收起,悠悠地开口。“有了你出生入死的朋友们帮助,一切都很顺利,只可怜你的亲儿子,引来了火麒麟,连老天都在帮我。”


  “火麒麟入体,他失去了意识,竟然用剑刺穿了你的身体,你到死都想不明白。聂风要是知道自己杀了亲生父亲,让他情何以堪啊。”


  “全都是你自作自受,老夫只是顺水推舟,利用你控制火麒麟罢了。”


  聂风爬眸中静如死水,他一手撑剑,默默抱着聂人王的头颅艰难地从地面爬起,与雄霸对视。除了痛苦,还是无边的痛苦,得知实情后,他心中坚守的侠义,是否会因此动摇。


  帝释天似乎早就料到他与断浪合起伙来欺骗他。“聂风,你一定想杀了我吧,可惜你差远了。”


  他的父亲,竟落到这般下场。聂风疯了一般地笑,笑得惊悚,笑被天下人愚弄。


  “哈哈…”他抱着头颅冲了出去。


  那一个转身,他流下了悔恨的泪水,是憎恶自己,还是怨恨帝释天的深沉的城府。


  “聂风。”这一声诚挚地叫唤,却是身后从断浪口中发出的。


  “我亲手杀死了我爹。”聂风连头也不回,他无法面对自己。


  “不是这样的,你也不想。”


  “那你说,我该找谁报仇?”


  “……”


  “雄霸?还是你?或是天下人?”


  “你…”断浪像要把他的后背灼出一个幽深的洞,他饱受着欺瞒的痛苦。


  “对不起聂风,我不得不这么做,他是我爹,哪怕他只把我当成一颗棋子,我将永远对他献出至高无上的忠诚。”


  “我不怪你。但下次再见,我肩上的雪饮刀绝不会留情。”


  断浪抬眼望去。聂风决绝的背影,恍如风一般地消逝。断浪记住了一辈子,直到他死去。


  一夜间,凌云窟夷为了平地。除了断浪,谁也看不见动手的人被雪饮狂刀反噬得七窍流血。


  聂风和断浪,都死过一次。属于他们的恩怨情仇,只留在那片唯一不被染血的回忆中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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